【纪伦/晓晓】浩瀚无垠
#《萝铃的魔力》同人，全文13000+；
#纪晓cp，没有主线，毫无逻辑，感情突兀，全程瞎掰，激情产物，只想撒糖；
#人物性格极度ooc，不遵循原作剧情，有借用原作部分描写，在文末会标出；
#只要你站纪晓我们就是异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了。
00
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有数。
——王勃《滕王阁序》
01
五月，属于热带洲茉莉花岛的夏天缓缓到来，微醉的熏风柔和地拂过热情盛开的茉莉花，暖阳倾泻而下，注进万顷碧波。天空碧蓝，那是天神在向世人展示天庭的蓝宝石；海面晶莹，那是海龙王在炫耀他珍藏的珍珠。花朵为之争艳，百鸟为其吟唱，天地也为之狂热而迷乱。（1）
说不上为什么，每一次在实验室颠倒黑白地将观测仪器调整完毕后，每一次拼尽全力地处理完卫星传回的数据后，每一次随团队攻克技术难题后，晓晓的心中都会产生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因为一个技术难题的解决并不能代表什么，快节奏的研究项目会被陆续提上日程，在片刻的休憩之后，所有的研究人员又会满怀期待与谨慎地朝着未知宇宙进发，如此周而复始，永远循环。
苍天高远，大地辽阔，宇宙的内涵探索不尽，人们将永远处在探索其奥秘的征途上——这是成木告诉她的。多年前，就在这座神秘而神圣的茉莉花岛上，她不止一次地快步走在盈满阳光的走道上，前往老人的办公室，聆听他的教诲。
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会改变，而且变得很快，快得晓晓觉得自己仍独自沉浸在永不醒来的旧梦里。随着墨夷家族的离开，魔力神被揭下神秘的面纱，它从云端跌落，不再高高在上，不再神圣，不再神秘，不再珍贵。茉莉花岛不再是一处不容先进科技进驻的地方，泛着金属光泽的超级望远镜在这里建成，宛如一把寒光凛冽的利剑，干净利索地击碎存在了上千年的神灵的教条。
她曾无数次凝视着窗外，目光越过大片大片热情似火的茉莉花，寻找着空寂无人的茉莉花岛魔力神殿。
注视，久久地注视。
她曾以为自己会是这个古老家族的未来领导者，如女王般傲然站在权利的顶峰，指挥着数以万计的魔法师，代替卑微愚昧的萧龙人民接受神灵的恩惠与赏赐。然而，这样的想法仅仅只是一颗划破天际的流星，随着墨夷家族的离开而骤然失去了最后的火光。直到与月使分别的那一刻，她才悲哀地意识到，自己没有一天，没有任何一个瞬间属于过墨夷家族。
之前跟随月使来到茉莉花岛的她是客，如今作为科研人员再一次踏上茉莉花岛的她更是客，她的家乡绝非光年之外的Lam Pia世界。
当她瘫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时，还未换下实验服，她的巴比基铃声便响了起来，她看清来电显示后，微微一笑，接通了电话。
“纪伦！”晓晓愉快地问候道，“太空部的选拔终于结束了吗？”
“是的，刚刚结束，你们望远镜的项目呢？”电话那头的声音虽温润而柔和，却能很清楚地感觉到说话人的些许疲惫。
“我刚传完项目总结的资料，接下来会有几天短暂的休假，”得知对方近期的重大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大半，她松了一口气，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微笑：“你打算到哪里去玩儿呀？”
纪伦无奈地笑了，“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只是想去爬爬巨人山，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和我一块儿去。”
晓晓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眼神变得明亮起来。
“好啊，一言为定。”
02
由于一位身份特殊的学生的到来，萧龙学园中学园区蓝白舍316号宿舍迎来了注定不会平静的一天。
“纪伦，你似乎很困，昨晚一个晚上没有睡着吗？”晓晓将刚收下来的床单的一边递给纪伦，自己握住另一边，将它抖开，整个宿舍顿时充满了阳光的味道。看到纪伦点了点头之后，她像是找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般愉快地回应道：“我也是！我昨天晚上激动得一晚上都没睡着！我实在是太期待新舍友的到来了，她一定是个温柔可爱的女孩子！”
昨晚纪伦将设计了很久的太空站模型的相关数据传到作业平台上时，已经是半夜时分，正当他洗漱完毕准备一脑袋栽倒床上时，巴比基的屏幕亮了起来。
利夏给他发了一条信息：萝铃明天来学校。
这个消息来得过于突然，以至于纪伦还没做好迎接萝铃的心理准备。这位妹妹是陌生的，在他有记忆的时候，她便和母亲丘子若蒸发于人世；但她似乎又时刻陪伴在他们的身边，活在白房路11号唯一的一张全家福里，照片上的她还躺在襁褓里，用又大又亮的黑眼睛打量着这个世界，也活在天拓和利夏的话语中——他们总夸萝铃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纪伦此时已经没有丝毫困意，他辗转反侧，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兄长发来的简短的消息。
他犹豫了一阵，担心现在给利夏回消息会打扰兄长的工作，但他最终还是给利夏发了一条语音：“你的意思是，我们又多了一位家人，她不会再像十三年前一样突然消失，对吗？”紧接着，他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了金格，没管他到底是在熬夜赶作业还是在通宵肝游戏，也没管一旁已经睡着的室友左西，兴奋地大声说道：“萝铃回来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晓晓似乎看出了他心中复杂的情感，她很爽快地安慰道：“你担心什么呀？萝铃这次回来，就是真的回来啦。她肯定会作为家人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的。”
“也许吧。”纪伦对晓晓的话表示赞同，他将目光投向了窗外，这间宿舍的视野很好，可以看到萧龙学园栽培的各类花朵。想必萝铃出生的时候，窗外也是一片百花争艳、温暖灿烂的美好景象吧。
敲门声响起，走进来的女孩瞬间吸引住了宿舍内两人的目光，她果然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那张神似母亲丘子若的脸庞让纪伦恍惚以为不知所踪的总统夫人又站在了他们面前。她微微低着头，柔顺的黑色发丝垂了下来，睫毛在轻微地颤动着，神色拘谨，眼神止不住地往纪伦和晓晓瞟去，却在与他们对视的一瞬间又缩了回来，她的双手紧紧拎着一个大袋子，死活不愿松开。站在她身后的是赫斯园长和壹索。
只有亲眼见到十三年未见的妹妹，纪伦才不会相信她的再次蒸发，赫斯和壹索的出现更是坚定了他这样的想法，于是，他语气激动地说道：“你们来了呀！”
晓晓也迈着轻快地步伐，蹦蹦跳跳地跑到女孩面前，两条粗辫子一晃一晃的。“你好，萝铃！”她喜悦地问候道，“我和纪伦已经把房子打扫干净了！”纪伦清楚地看见，仅仅是一个友好的问候，就让萝铃的神色放松了不少。
那时的孩子们单纯而又天真地欢笑着，他们谁也不会知道，这个消失在萧龙星球整整十三年的姑娘终于踏上她渴求已久的故土后，会在整个星球掀起一阵阵的惊涛骇浪，彻底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轨迹。
03
很多人都会将纪伦视为第三个天拓总统——第二个是利夏，对此金格嗤之以鼻。从小就桀骜不驯、肆意妄为的魔族少爷每逢被他的小弟们簇拥着聊这类话题的时候，都会毫不犹豫地把纪伦小时候的糗事给抖落出来，丝毫不给竹马面子，每次结束他绘声绘色的描述后，他都会假装严肃地补充道：我这朋友啊，人呢是肯定没有他养父和哥哥聪明的，所以你们最好不要期待甚至要求他以后必须成为像天拓总统和利夏洲长那样的人。
纪伦听完这话后气得两眼发黑，满脑子想着要把这个嘴贱的魔族混蛋变成尖嘴，但每次都是徒劳，因为他打不赢金格，只好窝在沙发上生闷气。金格讪笑着好心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次次都会被他没好气地甩开。
“喂喂……别真的生气啊，我其实没怎么说你丢脸的事儿，甚至还会把我自己的丑事儿给那帮小子们说，只不过是把主语由‘我’换成了‘你’而已，怕啥呀……”金格满不在乎地坐在他身旁，翘起了二郎腿，拿起他的游戏机继续欢快地打着游戏，一边打一边说道：“你也不好好想想，为什么就没人问你‘金格会不会是下一个斛律或者是壹索’？因为我的性格跟他们完全不一样嘛！”
纪伦没有接话，第一次见到他的每个人都说这是个安静平和的孩子，甚至是个有些胆怯犹豫的孩子。父母的不幸殉职让他和兄长利夏来到了白房路11号，在这间温暖的白房子里，他收获了养父母的温柔的疼爱，却也过早地来到众人的目光下，接受全世界的审视。他渴望能与养父和兄长好好探讨这种问题，可是他们实在是过于忙碌，每次都只能留下匆匆的背影，这更加加重了他的心理负担。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不再刻意索求他们的关爱，学会了隐忍与克制，在这个不断折磨、压抑自己的过程中学会了平和与泰然——他更像天拓和利夏了，这令他无可奈何。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天拓的书房中翻到了一本描述宇宙的书籍，略翻几页便一头扎了进去，从此，他便产生了进驻太空部的梦想——就算他再优秀，也永远摆脱不掉闲人们给他打上的标签。但是，再闪耀的星辰，在宇宙中也不过沧海一粟。他没有养父和兄长特有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手段，没有壹索和金格的直率与坦然，既然无法摆脱外界强行加在他身上的束缚，那就带着枷锁前往浩瀚无垠的宇宙，这样的话，就没有人会发现自己了。
让他开始将志向定在太空部的人是金格，让他坚定这个梦想并为之付出艰辛努力的人则是晓晓。
事情的起因再简单不过，霍普曼在语言学课堂上见火柴棍不会翻译九易总统的课文，便怀着幸灾乐祸的心态不停地刁难这个瘦弱可怜的学生。教室里的气氛一度跌入谷底，所有人都希望赶快有一个人出来救场，却都不敢主动站出来阻止已经脱轨的课堂进度。最终是纪伦推开椅子，干脆利落地站了起来，在霍普曼错愕的目光中用平缓的语调说：“老师，我想我可以把它翻译成英文。”（2）
他的表现一时惊艳四座，赢得了所有人的好感与赞叹。同学们的惊叹传进了他的耳朵，没有让他产生任何得意自满的情绪，只是继续面无表情地盯着霍普曼，不让这位失职的老师逃出自己的视野——这是天拓和利夏对付他的手段，每次当他做错事听不进话的时候，他们便会放弃与他继续进行语言上的纠缠，选择默默地看着他，直到把他盯得浑身发毛。哪怕纪伦没跟他们待在一个房间，他也会时时刻刻感觉背后已经长出养父和兄长的眼睛。壹索也会这样收拾金格，嚣张惯了的魔族少爷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堂哥一言不发地打量着他。
此后，霍普曼没有再故意刁难任何一位学生。
当他们在食堂围成一圈吃饭的时候，不经意间谈论到了这件事，晓晓毫无征兆地蹦出来一句：“萝铃说纪伦像一个英勇的骑士，她也想拥有纪伦的勇气。”羞得萝铃手中的叉子“啪”的一声跌落在餐盘上，张牙舞爪地扑向舍友，捂她的嘴巴，扯她的辫子。大冬不以为意，他啃了一大口鸡腿，口齿不清地含糊着：“萝铃你说的没错，咱们就是需要像纪伦这样的人霍普曼那个该死的粉红四眼尖嘴点颜色看看！”他把口中的肉咽了下去，紧接着说道：“纪伦，你真的越来越像天拓总统和利夏洲长了！把自己定位到太空部，不觉得有些可惜吗？”话音刚落，坐在大冬左右的左西和火柴棍连忙各自往他的背上重重地捶了一拳，示意他赶快闭嘴——他们都知道纪伦并不喜欢听这样的话。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纪伦，只见他低垂着眼睛，盯着碗里的还没喝完的汤，一言不发。饭桌上的氛围瞬间变得尴尬起来。
“大冬，你这样的说法是错误的，”最终是晓晓打破了这份沉默，她的脸上没有刚才逗萝铃玩儿时的古灵精怪，取而代之的是无比严肃认真的神色，“天拓总统是天拓总统，利夏洲长是利夏洲长，纪伦是纪伦，他们都是单独的个体，你是不能够他们捆绑在一起的。我觉得纪伦将梦想放在太空也是一个很棒却也很艰难的决定，你怎么可以随意把纪伦的梦想与父兄的事业放在一块儿说呢？这两者是没有必然联系的。”
纪伦抬头看着她，她的脊背挺得笔直，与上课时趴在桌上打瞌睡的模样截然不同。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任何停顿，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掷地有声。她的发言得到了大家的认同。等到大冬满脸通红地向纪伦道歉后，一言不发的金文先是低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随即一本正经地对晓晓说：“晓晓，你一开始传达的是萝铃的话，说‘萝铃认为纪伦是一个英勇的骑士’，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在‘无中生友’吗？”
满座的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
纪伦似乎早就料到有人会向晓晓抛出这个重磅炸弹，他起身去给晓晓倒了一杯汽水，温和真诚地说道：
“我觉得晓晓更像是一位英勇的骑士。”
在纪伦的印象中，晓晓确实是一位坚守着自己内心信条的骑士，这位真性情的姑娘会将自己最诚挚的一面展现给友人，坚定不移地保护着他们，连流言蜚语都不能伤她分毫。纪伦很高兴她能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支持着他的理想，听完她说的话之后，他甚至觉得之前想摆脱父兄名声束缚的自己有些幼稚——不是他今后不会继续挣脱，而是他没有必要将它们视为一种负担，不要用它们来折磨自己。正如晓晓所说的那样，他就是他，他更应该为自己的梦想而活。
没过多久，他们开始偷偷学习魔法，金格也加入了他们。少年们背叛萧龙种族制定的金科玉律，暗地里探索魔法那浩瀚无垠的魅力，窥视萧龙星球掩盖千年的黑暗历史。那段不为人所知的陌生历史被黑暗信使磨成锐利的箭，妄图一箭击溃萧龙星球构筑千年的屏障。光明信使与黑暗信使将永远争斗着，他们相互残杀却又相互依存，光明无法将黑暗驱散，黑暗无法吞噬光明，但人却可以做出选择。年轻气盛的孩子们自以为不再需要长辈们的庇护就可以加入这场战斗，然而，雄心满满的自信总会被生活中意想不到的事情击垮——萝铃跟着奥斯比从这个星球上蒸发了。
所有人都疯了，生活陷入了永无止境的停滞，始终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时刻刺激着大家的感官。利夏和壹索之间开始不止一次地爆发激烈的争吵，莫明一向严肃深沉的脸庞上写满了怒意。大人们是第一次用如此狠厉毒辣的语言教训着闯了大祸的孩子，将他们残忍地抛弃在黑暗的角落，希望此举能够让他们知晓自己的狂妄与无知，然后丝毫没有展现安抚他们的意图，徒留冰冷如霜的面孔。
晓晓无时无刻不忍耐着内心的后悔，她无数次梦到萝铃浑身伤痕地倒在血泊中，漆黑残暴的兀鹫在啃噬着挚友柔弱的躯壳。她常常在死寂般的宿舍惊醒，感受到窒息般的苦痛，对面空荡荡的床位更加加重了她这种想法。终于，在一个蝉鸣消失的夜晚，她再也承受不住残酷的现实对她的拷问与逼供，浑身颤抖着从浸满泪水的枕头下摸出巴比基，向同样饱受内心折磨的纪伦发出了求救信号。
“纪伦，纪伦……我该怎么办？我想拿命去换萝铃回来，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应该承担所有责任，我不应该让她跟那个老妖怪走。我不知道当时我哪里来的自信，认为他们可以平安归来，我为什么不出面阻止奥斯比的行为，为什么放任他带着萝铃去拯救一具毫无价值的低贱的尸体？是不是因为我实在是太过弱小？”晓晓一向会在纪伦面前保持一定的矜持，这次她也想这样，她极力克制着内心的绝望，强迫自己把话保持着已经荡然无存的镇定，然而她开口就止不住发颤的声音直接出卖了她，宛如利爪撕开了从未愈合的创口与伤疤。
电话那头的纪伦刚刚被利夏骂得头脑一片空白，觉得整个世界都已经黑白颠倒。他蜷缩在被子里，浑身颤抖，同样被方才的噩梦所惊醒。他的确怀疑过萝铃会再次消失，却从来没设想过她真的会以一种莫名其妙的方式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让他不住地憎恶、诅咒自己。听着女孩断断续续的哭声，他只能不停地安慰她不要再徒流无用的眼泪。她不应该哭，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与她没有关系，酿成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他和金格的傲慢。
“是我太过弱小，而不是你，晓晓，请你不要再这样自责了。”纪伦用沙哑干涩的嗓音艰难开口道，人一旦拥有魔力，就会对魔法高强的人产生羡慕、敬仰甚至是嫉妒。他崇拜壹索，崇拜金格，也崇拜身为萧龙种族强魔力者的萝铃，这种崇拜是他们发射出第一道魔光就存在于纪伦心里的，没有理由，几乎是天然而生的。有时少年特有的自尊会让他产生些许嫉妒，但也只是一瞬。既然魔法方面比不过，他就在学习方面下狠功夫。魔法会伴随着人的一生，学习亦是如此，对于与同龄人竞争的马拉松长跑，他向来从容不迫。但是，晓晓的哭诉无情地拆穿了他企图掩盖的事实——他果然还是太弱小了。
“晓晓，别哭了，好吗？”纪伦温柔地说，“我们会变强的，等萝铃回来之后，我们两个一块儿去寻找几本魔法书吧。”电话那边久久没有声音，想必哭得精疲力竭的女孩已经进入了并不踏实的梦境。他压低了声音，对着电话那头的女孩说了一声“晚安”，随即被洪水般的困意所吞噬。
萝铃的平安回来似乎将失控、濒临崩溃的世界拉回了正轨。当他们气喘吁吁地爬完通往望海山的石阶，前往望海楼上课时，他们都一致认定一切都已尘埃落定，过去噩梦般的半年终于被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然而，事实远非如此。当墨夷老人四分五裂的灵魂初现端倪时，尘封已久的命运齿轮开始不可逆地远转，古老的魔力神家族身处高贵神圣的魔爪，将萧龙星球搅得天翻地覆，哪怕再次引爆全球大战也在所不惜——他们一向如此，全然不顾每一场悲剧的发生会湮没数不尽的冤魂。
就比如，他们唆使晓晓背叛了她的同伴们。
“纪伦，请你让开，我要和萝铃说话。”晓晓站在纪伦和萝铃的对面，脸上的神情跟平日没有任何差别。
纪伦坚定地摇了摇头，清晰明确地反驳道：“晓晓，你说得都有道理，但我们不应该以这种极端的方式去创造美好世界。墨夷家族代表的不是真理，他们是人，却不是神，他们也是有私心杂念的。萧龙星球的确存在着许多罪恶，但也有很多人在努力消除罪恶。消除罪恶难道一定要通过当上族长才能消除吗？难道你认为控制了萧龙星球这么多年的墨夷家族就没有野心和欲望了吗？！”
“现在不是你和稀泥的时候，纪伦，难道你不憎恨自己的弱小吗？难道你不想变强吗？”晓晓意味深长地问道，语气刻薄而生硬。
纪伦的眼睛骤然瞪大，内心闪过一瞬间的惊恐，他根本没想到晓晓在这时把他们曾经做的约定给抛了出来。他猛然想起她痛哭的那个夜晚，电话这头的他听了之后心如刀割。可是晓晓的性情大变更加激起他特有的理智，让他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战胜了对她的同情与怜悯。他的眉头皱得更深，已经隐隐约约地感受到谈判的破裂，无法再将眼前性情大变的人与之前被他称为“英勇骑士”的女孩、晚上给他打电话哭诉自己懦弱无能的女孩联系起来，于是他放弃了继续打口水战的想法。他望向晓晓的眼神逐渐染上敌意。因为她的神色虽然平静却暗流涌动，她的从容不再是斩断邪恶的利刃，而是腐蚀人心的毒药。他面无表情地将浑身颤抖的萝铃拉到身后，极其冷淡地回应道：
“恕我拒绝。”
哪怕晓晓是在昏迷状态下被月使带走的，纪伦也会毫不犹豫地认定：哪怕她是清醒的，她也铁定会头也不回地跟月使离开，将她与他们之间的宝贵情谊践踏得面目全非。被抛弃的少年们舔舐着伤口，逐渐意识到一个终将会意识到、但会在意识到的那一瞬间表现出抗拒的事实：人生总是这样变幻无常，哪怕遇到了再多的人和事，都有可能会毫无征兆地与他们说再见。
接踵发生的事件不再平凡宁静，每一件事情都像繁茂除不尽的水藻缠绕在纪伦身上，把他拖下柔软的沼泽，让他痛不欲生——他从悬崖跌落，他那四处飘荡的灵魂被伤痕累累的躯壳断然拒绝，他目睹了墨夷家族与萧龙种族的箭弩拔张。
当纪伦知晓养父惨死的真相时，他比萝铃还要无法忍受悲哀的事实，他一时冲动的怒吼差一点酿成了族长间的魔法战争。被壹索杀人般的目光压得抬不起头的时候，纪伦只能默默地将复杂的眼神投到了晓晓身上。
她像个提线木偶一般待在月使身边，毫无动静，只有月使对她说话的时候，她才会眨一眨她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活动一下收拢在长袍里的双手——这就是你所追逐的力量？这就是你所渴求的顶峰与权力？到头来还不是会沦为墨夷家族的傀儡？纪伦在心里冷笑两声，发誓自己再也不朝她多看一眼。然而，他还是心软了，狠心遗忘她的那一刻前，这个女孩笑着的、哭泣着的、打闹着的模样悉数占据着他的脑海，最终还是让他无奈地缴械投降了。
他再一次偷偷瞟了她一眼，发现她的眼睛并非空洞无神，而是带着某种审视的意味仔细观察着坐在他身旁的萝铃。当两人的眼神对接的那一瞬间，他没有退缩，继续保持着之前的神色注视着她，反而是晓晓有些受惊似地抖了一下，她连忙伸手整理一下长袍上有些松垮的帽子，低垂着眼睛，止不住地眨眼，耳根染上了淡淡的红色。
后来他们在魔族巨人山再次相遇时，纪伦便已经释怀了——他们终将走上不同的道路，再亲密的朋友最终也是会分开的，以后他们还会遇到无数这样的情况，现在经历一次如此令人难以忘却的离别，以后再次碰上时心里便会好受一些吧。
女孩在他心里的形象由英勇的骑士短暂地成为过失去灵魂的傀儡，又由失去灵魂的傀儡迅速变回了英勇的骑士。当他们还在抉择的岔路口止步不前的时候，晓晓已经义无反顾地迈出了坚定地步伐，朝着与他们截然相反的方向行进着。那条路上布满无数幽深阴暗的沼泽，有着锐利刺骨的荆棘，更有妄图夺走人的灵魂与良知的飞鸟巨兽。即使是这样，面对着萝铃所选择的一条沐浴于阳光的道路，她仍然选择与挚友背道而驰。
“纪伦，你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晓晓温柔地纠正了他的想法，“你不记得黑信封的故事了吗？黑暗与光明是共生的，它们谁也离不开谁，光明的道路会滋生黑暗的气息，黑暗的道路也不失微弱的光芒，我和萝铃看似走在截然相反的道路上，但谁又能保证道路都是笔直的呢？也许它们是围成了一个完美的圆形，会让我们最终相遇的。”她十分辛苦地讲完了这些，此前为了迷倒月使和他们见面一事，已经花费了她太多的精力。她朝纪伦走进几步，做了几次深呼吸，语气不再像之前那样笃定正气，多了几分试探与询问：
“我也希望和你能在共同的终点相遇呀，请你千万不要忘记拥抱宇宙的梦想。”
再后来，墨夷家族离开了，入围太空部拟定的“新一代宇宙飞船驾驶员”名单的纪伦踏上了茉莉花岛，随团队参观了最新建成的超级望远镜。夕阳时分，他在一处长满芳草的斜坡上意外遇见了背着一台天文望远镜的晓晓，此时的她，早已参与了超级望远镜相关项目的研究。
于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04
太空部的选拔顺利结束，同样取得顺利进展的还有超级望远镜项目。几天之后，按照约定，纪伦和晓晓什么都不带地来到了巨人山山脚。
此前晓晓到访巨人山的次数屈指可数，尽管萝铃多次建议她可以来此处散散心，她却因为闲暇时光太少，总是将挚友的话搁置在了一边。对于纪伦如此熟悉的地方，她却十分陌生。她时不时倒退几步，以便抬眼眺望。这是一座雄伟却不是灵秀的大山，它宛如一个魁梧的巨人、天庭的神兵天降，被周围群山环绕着，王者气息扑面而来。
萧龙种族拥有魔法一事早已不是秘密，所以他们不需要像当年利夏那样，施展飞行魔法都会提心吊胆。他们朝山顶飞去，夕阳时分的熏风吹拂着他们的脸庞和衣裳，眼睛苍亮锐利的火鸟飞过，仰头朝天喷出一团炽热的火焰。晓晓跟在纪伦身后，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景象——这个巨人可没有墨守成规，才见野花、野草繁茂的山坡，又见一片翠绿与枯黄相间的原野，紧接着进入眼帘的是一大片浓密得看不到一丁点儿土地的森林。泉水在形状各异的山石间湍流而过，远方还能看见海面一角。（3）
“原来这里还有海啊！怎么之前从没听金格那小子说过？壹索和萝铃放置蓝色魔力石的瀑布又在哪里呢？”晓晓惊奇地感叹道。
“这片海叫做巨人海，”纪伦回应道，“那里有如同蓝宝石般明亮的魔力湖，还有一些不知道名字的奇花异草，那里有魔族自卫军的把守，我们应该是进不去的。”
“至于你说的那条瀑布……”他顿了一下，有些犹豫地开口说道，“在巨人山的另一边，之前那条瀑布是蓝色的，因为里面有两颗体型很大的魔力石，但是你我都知道那是用来储存墨夷老人的灵魂的，现在墨夷家族已经离开了，魔力石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所以……它现在跟普通的瀑布没有任何差别。”
晓晓听出了纪伦的难为情，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朝他点点头。
她至今都不知道自己对墨夷家族的情感到底是什么，神圣的魔力神轰然倒塌、坠入凡间，埋葬了她少时选择的与挚友们截然相反的道路。它的突然消失让她的内心提防起来，哪怕作为登上茉莉花岛的科研人员，她都会心里筑起一道一道厚厚的墙，把这件让她迷惘纠结的事情藏匿在内心最柔软的地方，竭力使自己忘却少年身处此地的回忆。日子久了以后，她也逐渐释怀了，但她根本没想到，内心的城墙居然被纪伦的几句话摧枯拉朽地摧毁。
朝他们逼近的山水不断变换着颜色，而每一种颜色似乎都似曾相识，代表着她的回忆，还有那种无法描绘、别人也不能感同身受的心事。
“纪伦，对不起。”许久，她才小声地嘀咕道。
纪伦用复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他不敢开口，也不知道该怎样开口。他仍然清楚地记得，晓晓和墨夷家族的首领们告别之后，并没有马上回在魔力洲的家，而是被壹索毫不客气地拉到了警察部做了长达十天的笔录。面对他、萝铃和金格的强烈不满，行事风格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兄长仅用一个问题就干脆利落地封住了他们的嘴巴：
“墨夷家族是把她当弃子还是把她当间谍？”
冰冷的问题宛如晴天霹雳一般，让纪伦骤然感受到一种缓慢的痛苦。如今，在太空部历练了那么久之后，他不会再像当时被萝铃和金格硬生生地从警察部拖回了白房路11号，他可以很冷酷地在内心说“这样做可以确保万无一失”，也可以神色温和地回答那些感情与法律激烈碰撞的尖锐问题。
但是，那可是晓晓。
她坚定地选择了与萝铃截然相反的道路，相信着她们最终会殊途同归，头也不回地踏上了一条此前无人通过的路，最终却没能如愿以偿。跟在壹索身后的她头发被墨夷家族的宇宙飞船产生的强大气流吹得无比凌乱，身上的长袍布满了鲜血与尘埃，破损不堪，她面无表情，只是在经过纪伦的时候看了他一眼，没有激动，没有怨恨，更没有光芒，宛如已经残留的灰烬一般没有任何生气。
两人选择在半山腰的一块林木稍显稀疏的空地降落，钟灵毓秀的景色终究还是缓和化解了他们此前的犹豫与纠结。顺着长满散发着光芒的魔法植物的小径，缓缓地往上走。山路并不迂回陡峭，这让晓晓能够将更多的精力放在欣赏周围的景色上。
太阳落山后，天色便暗了下来。没过多久，世间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也许是因为周围的环境变得阴暗，晓晓从未觉得树木是那样高大，青草是那样繁茂，望着仅一步之遥的山顶，她却突然不想前进了。她并不畏惧黑暗，当年就是她怂恿萝铃一块儿去了海底交易市场，哪怕被小精灵莉莉吓得魂飞魄散都敢咬着牙逞强前进；她也多次和月使在黑暗中行动，去阴森幽暗的角落寻找默者那被蛆虫啃噬得面目全非、散发出阵阵恶臭的尸体……也许是黑暗中的群山有一种孤寂而凄怆的氛围，让她不自觉地伤感起来。
她有些冰凉的手被轻轻地握住了。
“走，去山顶看看月亮。”纪伦转过身来，轻松愉快地说道，晓晓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抹会意的笑容，大大方方地跟着纪伦继续朝山顶走去。
她从来没有想过，她能在一个如此静谧的夜晚走过蜿蜒曲折的山间小径，能见到神仙般的景象，能见到清朗澄澈的明月，更重要的是，能和心仪的伴侣牵着手来到山顶，这实在是人世间少有的巧合，一场永不再现的美梦。
月光宛如清泉直泻而下，让整个世界溢满如水般透明的光泽，又好似给这片土地上笼罩上一层薄薄的轻纱。两人的心浸盈得平和而安详，他们想不出任何语言来描绘眼前的景象。
“我突然想到了一位中国诗人的佳句。”迎着温暖的晚风，望着明月与满天的繁星，纪伦轻声说道。
晓晓将目光从夜空转向他柔和的面庞，猜测着：“李白的‘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见纪伦摇头，她又猜测道：“苏轼的‘人有悲欢离合，月有盈晴圆缺’？”见对方还是微笑着否认，她又想了想在她看来比较冷门的诗句，比如“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再比如“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都没有得到纪伦的肯定。她没招儿了，如果要比较对地球文学的了解，她完全不是纪伦的对手。
“纪伦，别卖关子了，”她晃了晃与纪伦牵着的那只手，语气中带了些许撒娇的意味，“告诉我吧。”
“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纪伦终于说出了他的答案，见晓晓眼睛中的迷惑并未逝去，反而更加浓郁后，他又补充说道：“这句话出自王勃的《滕王阁序》，咱们非常熟悉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就出自这篇文章。”
晓晓恍然大悟：“我突然想起成木长老之前对我说的一句话——苍天高远，大地辽阔，宇宙的内涵探索不尽，人们将永远处在探索其奥秘的征途上，原来是出自大名鼎鼎的《滕王阁序》，我却不知道它的后半句。”她将目光再次投向天空，“人在宇宙面前总是很渺小，越是了解有关它的知识，这样的感觉就会愈发强烈。每次将卫星传回来的数据转化为图片后，没有人不会为宇宙奇异的作品感到惊叹。就像我们经历了那么多次危急时刻，自以为面对往后的困难会临危不乱，找出克敌制胜的法宝，可是到最后会发现我们早已深陷其中，永远不会从迷局中走出来。”
“那你觉得‘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又蕴含着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我想听听你的想法，你在这方面的感触肯定比我深，但却从来没有和我聊过。”
“如果你要我说的话，今天晚上你就要一边吹冷风，一边听我在这里唠叨了，”晓晓莞尔一笑，闭上眼睛，将头部搁在纪伦的肩膀上，“在知晓萝铃的萧龙种族的强魔力者后，我就隐隐约约地感觉我们所有人的命运轨迹都可能会因为她而改变，听完墨夷家族的故事后更是如此……她的茉莉花文身有时会在晚上发光——我见过无数次了，看着她睡得那么沉，又看着那团蓝色的魔光，我就在想：我们以后很可能会走上不同的道路，只是没想到会来得那么快。”
“当时的我没有你那样云淡风轻，我想变强想疯了，尤其是跟萝铃和金格待在一块儿的时候，我甚至产生了些许嫉妒——天啊，我那时真是脑袋进了水才会有那么卑劣的想法！”她懊恼地拍了拍额头，继续说道，“此前我总是觉得萧非真是一个贪婪而残酷的女魔头，为了登上权力的高峰，不惜拉上整个星球的人为她的野心陪葬，直到我自己感觉已经无法继续忍受嫉妒啃噬着我的内心时，我悲哀地发现我居然有些理解她了，月使就是在这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的，所以我跟她走了。”
“我再强调一遍，我并没有被她的花言巧语所迷惑！而是我也认同她的一些观点，如果要神志清醒地获得什么，就必须要舍弃一些我所珍视的东西……所以我深深地伤害了你们，并不断在心里说‘我没有做错’来麻痹自己，这确实是有用的，我在墨夷家族最初的那段时间，情绪基本没有出现较大的波动，然而，成木长老不经意间对我说了一句话，让我突然不明白我选择留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他说，人有的时候总是因为一个念头，就会对过去舍弃的事物产生怜悯之心，就会认为那是一生中仅有的东西。如果我想真正站在墨夷家族的顶端，必须斩断一切，甚至失去人性。”她的声音开始颤抖，另一只手也附上了纪伦的手背，“我曾经以为放弃萝铃的我已经足够无坚不摧了，但是……”
“为什么我与她见面的时候依然会欣喜若狂，在离别后又会感到无尽的悲伤呢？”
晓晓终于卸下她这么多年精心构造的伪装，被压抑的阵阵悲痛涌上心头。在冒险给萝铃写信前，她曾以为她们的缘分到此为止。有缘的人，会在恰到好处的时候相遇，而无缘的人就算共同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最终也逃不开分道扬镳的结局。可是，当她一笔一划地写下“萝铃”两字时，泪水止不住地落到了做工精细的信纸上。
“所以我永远不会被墨夷家族接纳，我仍然会无时无刻地不思念着你们。但是……”她制止了纪伦想要开口的欲望，“如果是之前的我，绝对不可能接受如此大起大落的人生。当墨夷家族轰然倒塌的时候，我曾以为我陪着月使他们导演出一幕壮烈的悲剧，会随他们像孤魂野鬼一样在在浩瀚无垠的宇宙飘荡，但是，也许是上苍眷顾了我，将我留在生活了这么多年的星球上，这就是对我的补偿吗？”
当她再次回想起往事的时候，她并没有想象中的撕心裂肺，而是用平和的心态缓慢地梳理着自己过去二十几年的经历，并对过去没有察觉到的造物主的安排，怀有深深的感激之情。
她握紧了纪伦的双手，结束了她的长篇回忆，恢复了愉快的神色：“人生的悲欢离合都是有定数的，所以今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害怕了，更何况，还有你陪伴在我身边呢——这就是我的理解，不知纪伦先生是否满意？只是，我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次看见这么美好的明月，再次回忆我们永不回溯的青春呢？”
纪伦获得了他想要的答案，他不再说什么感慨的话，而是揽过她的肩膀，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这样的时刻，以后还会有很多的。”
05
纪伦毫无悬念地通过了太空部的选拔，他的名字被正式列入新一代宇宙飞船的驾驶员的最终名单里。
获得这份荣耀的8名成员都笔直地站在颂功城的四季园里——那是在五千年前仅用一个月的时间建成的，是伟大的萧非女王统一全球的标志性建筑，象征着萧龙共和国的崛起与腾飞。
他们身穿崭新的太空部“蓝服”，天蓝色的色调令人如沐渺远而神秘的天空，左胸绣着金黄色的破云腾飞巨龙，预示着萧龙共和国的航空事业将永远焕发着生机与活力；他们右胸膛的军功章和阳光融合，熠熠生辉，闪耀着骄傲的金黄色光亮。金黄色是萧龙星球军权的象征，它是一批一批航空人高贵灵魂的颜色，饱含着无数向宇宙进发的有志之士的心血与梦想。（4）
晓晓有幸来到了现场，看着纪伦神气泰然地被掌声与赞美簇拥着，阳光、闪光灯从四边八方照射而来，却不及他的眼神那般灿烂耀眼。从他的面庞上可以清楚地发现理智与坚定，这样宝贵的精神品质令她雀跃不已。
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迈出了长征的第一步，遨游于他梦寐以求的星辰大海。晓晓看着他年轻而又柔和的面庞，明亮的黑眼睛，又低头打量着手中捧的一束花，心中涌起了许多的感动与喜悦，脸上也不自觉地泛起些许红晕。
到了献花环节时，媒体的闪光灯闪烁得更加频繁，晓晓深呼吸了几口气，平复心中的紧张与焦虑后，勇敢地迈出了步伐。此前，她的内心从来不曾这样惊慌过，不管是少年时在观看完总统竞选后和露露她们对峙，将放映室搅得天翻地覆；还是前往茉莉花岛，接受墨夷家族那群大人物严苛而狠厉的考验；亦或是在超级望远镜下的实验室抱着厚厚的一摞资料，面对底下坐着的前辈们，讲述着项目的大致构想……她都能泰然面对，但这一次，面对愈发快速的心跳，她束手无策。
当她站在纪伦面前，将花献给他的时候，她在他眼中读到了片刻的惊诧与取而代之的笑意，他温柔地开口问道：
“怎么会是你呢？”
晓晓愣了一下，她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随即嘴角展开了灿烂的笑容：“纪伦先生，怎么就不会是我呢？是我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还是你为了这一刻已经期待了太久了？”
“你觉得呢？”纪伦不答反问，他微笑着俯身接过了晓晓递给他的花，在直起身前的时候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我们都已投身于探索宇宙的事业……以后，就请晓晓多指教了。”
语罢，他朝晓晓规规矩矩地敬了一个礼，眼神中闪耀着迷人的光芒。
晓晓肃然起敬，她本想说些什么，却在与纪伦对视的那一瞬间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放任自己沉浸在他温和如水的目光中。
他们相识的时间也许并不长，这段难忘的时光也许只是漫漫人生旅途中短暂的一部分。他们已经知晓这个星球藏匿千年的秘密，并且对于共同战胜逆境所取得的胜利与成就，都了然于心、感慨万千。他们相处的时间也会很长，往后的生活必定会带来更加严峻的考验，但是他们依然将坚定的目光投向浩瀚无垠的宇宙，一窥其奥秘。
然后紧紧握住彼此的手，抵达人生遥远的彼岸。
End
（1）出自第五部上册P141有关茉莉花岛的描写；
（2）出自第一部上册P63纪伦制止霍普曼继续刁难火柴棍
（3）出自第一部下册P335有关巨人山的描写；
（4）出自第二部上册P6龙丘日记的节选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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