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月俊bg】时光相机04
04
小野千绘之所以来到相田丽子的家，就是不想让班上其他同学看到自己现在这副又怂又蠢的样子，现在看到伊月俊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整个人都傻了，眼神里顿时写满了慌乱与惊恐。
——赶快跑，这是小野千绘的第一反应。不管脸上的眼泪是否抹干净，她一把捞起放在茶几上的羽毛球拍和照相机，正准备快速起身离开的时候，小腿上未消散的胀痛感再一次袭来，让她龇牙咧嘴地跌坐回沙发上——她失去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从伊月俊面前逃离的机会。相田丽子在一旁用嫌弃的眼神目睹了她刚才的一举一动。于是，她快步走到小野千绘的旁边，用手死死按住小野千绘的肩膀，然后俯下身，在小野千绘的耳边轻声威胁着：
“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坐在座位上，不要到处乱跑，不然我就把你打球时的照片给伊月君看。”
受到威胁的小野千绘顿时老实了，身体如尊石像般僵硬，她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伊月君，比赛怎么样？”用三言两语就收拾完小野千绘这个傻姑娘后，相田丽子向伊月俊询问着他们篮球比赛的情况。
伊月俊摇了摇头。
“是吗，”相田丽子轻声回应道，她低垂着眼神，随意揉了揉小野千绘的头发来分散注意力，她能感觉到坐在座位上的姑娘听到伊月俊输球的消息后明显抖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用略显遗憾的口气说道：“高中还有机会呢，别担心，坚持下去总会取得胜利的。你和日向君的健身卡依然会续费的吧！”
伊月俊没敢接话。相田丽子的最后一句话又让他回想起日向顺平失态颓废的模样，如果将他输球后的表现如实告诉她，她肯定会气得暴跳如雷。他只好回答道：“我当然没问题，但日向那家伙的话，你还是找他亲自确认一下比较好。”
“嗯。”相田丽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时的她当然不会知道，那个总是躲在健身房角落、红着脸偷偷注视着她背影的男孩已经被输球的阴影击溃，进而变得消沉堕落，一直到高中才被一大帮活宝费了千辛万苦地从悔恨的沼泽中捞起。
于是相田丽子和伊月俊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小野千绘的身上。
“小野这是……怎么了？”看到记忆里很少流泪的女孩哭得双眼通红，伊月俊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跟你一样，输了比赛呗。这傻丫头，现在不敢见中村、夏川姐妹她们，在我这躲着避难呢。”相田丽子拍了拍女孩的肩膀，有些无奈地回答，“千绘啊，你自己跟伊月君慢慢说吧，我去给你俩买点奶茶回来。”说罢，她用力捏了捏小野千绘的脸颊，似乎用动作代替了一些某些不好当面说出来的话，然后步伐轻快地朝离家不远处的奶茶店走去。
于是，现在的情况便是小野千绘和伊月俊这两个统统输掉比赛的家伙面对面地坐着。伊月俊看着女孩低垂着头沉默地坐在他对面，挺直着腰杆，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双腿微微颤抖着。看到她一反常态的模样，伊月俊的内心总感觉不是滋味儿，迟疑片刻之后，他语气温和地、试探性地问道：“小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小野千绘受惊似的抬起她红肿的双眼，眼神往男孩清秀的面庞上瞟了一眼又迅速缩了回去，她的脸上露出悲伤的神色，整个身子缩了起来。“我们输了比赛，”她酝酿了好久才压制住再次流泪的冲动，用沙哑的声音再次重复了一边刚才的话语：“我们输了比赛。”她还想继续说下去，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意外地保持了一段时间的沉默。
伊月俊没有说话，给她倒了一杯热茶，“不想说的话没有关系的，如果你想说的话，就慢慢说吧，不要着急。”他温和地说道。
听到他说了这样的话，小野千绘顿时感到无比愧疚，她一咬牙，一字一句地回答着：“是我葬送了B班为此付出的所有努力，”她抬起头，脸上露出自嘲的笑容，“伊月君，你猜猜我们的最终比分是多少？”她最终还是没有忍受住内心的遗憾与后悔，声音逐渐带上了哭腔，“决赛大比分是2-3，我是最后一个出场的，1-2输掉了比赛，我和对手的三局比分是14-21，21-14，20-22……这一切都是我的责任，伊月君，求求你，你可以听我说一些话吗？”
看到对面的男孩点了点头，小野千绘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她双肘撑在茶几上，用手掌埋住了脸庞，回想着她一点都不愿提起的比赛过程——
第五盘比赛的比分为：14-21，21-14，20-22。
羽毛球团体赛决赛的大比分为：B班-D班——2-3。
在倒向塑胶场地的那一瞬间，小野千绘用余光瞥见了最终比分，随即“啪”的一声恶狠狠地摔到了地上。腿部抽筋传来的阵阵钝痛让她两眼发黑，背上不停地冒出冷汗。为了不让自己的惨叫声充斥着整个比赛场地，她不得不蜷缩起身子，让左手能够摸得到抽筋的小腿，不停倒吸着冷气。她的右手始终在颤抖，想要向前抓住脱手的球拍，却因为球拍飞得太远而作罢。汗水顺着她的已经湿透的发梢掉落到了她惨白的面庞上，顺着额头、鼻尖的轮廓进入她的眼睛，滑进她的耳朵。
她们输掉了比赛，身为三单的她在决胜局的决胜盘没能咬住比分，以20-22这一充满遗憾与憋屈的分数，将羽毛球团体赛的冠军拱手让人。
【篮球赛是五个人都在场上打配合，而羽毛球团体赛呢，说是“团体赛”，但其实还是每个单独的个体去与对手对抗啊。如果某位队员在篮球场上出现了失误，别的队员也许能够现场挽救，但羽毛球团体不行，如果一时陷入困境必须要靠自己调整，也许教练和队友会暂停时重新布置策略，但最终还是要靠自己呀……】
当第五盘的比分来到1-1，决胜局的比分来到20-21时，小野千绘已经听不到周围任何声音了，此前她的头脑就开始有些混沌。作为场外教练的夏川先生和中村凛在竭尽全力给她布置战术，她却有些听不进去了。当时她给体育委员开的条件是“只打三单”，没有想到班级的胜负会由自己接下来的这一球来进行最后的判决——如果她接下来的一球赢了，那么就将比分拖到了21-21平，则还有翻盘的机会；如果她接下来的一球输了，那么这场长达三个半小时的大决战就彻底落下了帷幕，冠军将不会属于她们。
【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它们之间的不同，篮球是真的会给我那种“大家一起fighting”的感觉，而羽毛球团体并没有，你站在场上，没有人能够帮助你，大家都是站在你的身后给你加油的，唉，那种独自一人肩负众人期望的感觉，我有点不太能接受，这太难顶了。】
B班的各位都希望小野千绘像英雄般力挽狂澜，她自己也是这么希望的。然而，当她不得不鱼跃救下那个维系全局胜负的网前球时，左腿突然开始抽筋，疼得她整个身子猛地砸向地面，羽毛球拍也猝然脱手，摔倒了对手的场地上。
而那个吸引在场所有观众目光的羽毛球，则以一种优雅轻盈的姿态，轻飘飘地落到小野千绘的场地上。它触及地面发出的声音实在是再微弱不过，在胜者听来，好似法官判决他们胜诉时敲槌的声音；在败者听来，则是哀钟在竭力发出最后的声响。
小野千绘的对手并没有表现出取得极度的狂喜，也没有为自己取得这场拉锯战的最后胜利而兴奋，她的眼睛始终盯着落到小野千绘这边的羽毛球，像苍鹰注视着束手无策的猎物那样，然后，她松了一口气，将手中紧握住的球拍随意抛向地面，随即膝盖一软，和小野千绘一样瘫在了地面上。
观众们奔向了各自班级的球员，D班的同学甚至是在确定小野千绘没有大碍之后才敢开始热烈庆祝。
抽筋的痛感逐渐消散，但是小野千绘还是不敢让自己抽筋的左腿活动。D班的欢呼声渐渐传进她的耳朵，让她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她感觉自己像软绵绵的咸鱼似的被队友们一把捞起，磕磕绊绊地朝空荡荡的B班教室走去。
“在教室里，夏川先生给我们做了个简短的总结，他没有说任何指责我的话，大家都对获得亚军这一事感到惊讶，因为我们此前确实没想过可以打进决赛。但是……”小野千绘拔高了声音，”既然站到了决赛现场，怎么可能会不想拿冠军呢？所谓‘尽力就好快乐就好’等诸如此类的话，只不过是对内心真实想法的掩盖、自欺欺人的谎言罢了——谁不想站在最高的领奖台上和队友们一起捧起沉甸甸的奖杯，一同庆祝、分享成功的喜悦呢？”
“造成B班丢掉冠军的罪魁祸首就是我，如果我那时腿部没有意外抽筋，我肯定能将比分拖到21-21，那样的话，我还有翻盘的可能性。”她恶狠狠地锤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气急败坏地抱怨着。
“赛后的全部过程我都不敢看队友们一眼，尤其不敢看夏川姐妹俩，她们是第四盘出场的，那时我们的大比分是1-2落后，正是她们以2-0的比分横扫了对方，B班这才拥有了翻盘的可能性，但被我不争气地作践掉了。这次比赛结果唯一一个让我有那么一点点开心的，便是夏川葵和夏川薰这对双打组合以全胜的战绩获得了此次团体赛的MVP吧。”
“她们说要去搞个庆功宴，我不敢去，我真的不敢去，于是凛就把我扔给了丽子，丽子把我拖到了这里，然后很意外地碰见了伊月君，得知伊月君也输掉了比赛之后，我真是欲哭无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小野千绘十分辛苦地说完了这些，显然，光是回忆一遍失败的阴影，已经耗费了她太多的精力与口舌。
伊月俊默默地听着，听完小野千绘的描述，他大概能想象到比赛时和比赛后的大致情形。他无言地注视着眼前愧疚的姑娘，心里正在酝酿着安慰她的话——在他的印象中，小野千绘一直是一个做事非常认真的女孩，虽然她是被中村凛和体育委员胁迫着参加这次羽毛球团体赛的，但是既然要打好这次比赛，她肯定已经拼尽了全力。他很喜欢和小野千绘聊天的过程，喜欢听她絮絮叨叨地谈论对一些事物的看法。每每探讨某些比较有意思的问题时，她都会毫不遮掩地把内心的想法告诉他，一次次地刷新他对她的固有看法——她很较真，却也很容易在遇到挫折后陷入迷茫的困境，从而开始产生自我怀疑的心理，在这种反反复复的过程中慢慢失去了部分信心，却并没有在表面上显示出来。很多同学都说她和班长相田丽子很像，做事说一不二，说话果断且不容反驳，他却并不赞同这样的观点。
“可是大家都没有责怪你，还想着去举行庆功宴。你看，夏川先生没有批评你，中村凛没有怪罪你，哪怕是暂时挽回战局的夏川葵、夏川薰也没有说‘是小野千绘害得我们丢掉了这个冠军’，不是吗？”
“比赛已经激烈到了那种程度，你想想，大比分2-2平，决胜局最后一盘20平，就连尤伯杯，汤姆斯杯甚至是苏迪曼杯（1）都很少出现如此令人窒息的场面，遇到这样的情况，其实谁赢谁输都是一样的了。”
小野千绘愤然反击道：“那是因为伊月君没有亲身经历过这样的比赛！以这种方式输掉比赛，是最令人痛心的！”
听到小野千绘据理力争的反驳，输掉篮球比赛后的不甘与遗憾骤然充斥着伊月俊的内心，日向顺平的崩溃更是让他感到伤心与难过，但是他却并不想把这种消极的情绪传递给小野千绘，因为，这个姑娘看重胜负的认真程度丝毫不输日向顺平。于是，他选择将这份悔恨默默地藏在心里。
他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激烈的比赛，他的实力也没有资格让他体会内心前所未有的胜负欲。而小野千绘仅仅打了一次团体赛，就体会到了备受煎熬的比赛过程。所以现在的他对小野千绘产生些许羡慕。他也不会想到，几年后的他远没有现在这般云淡风轻，而是如虎狼般盯着焦灼的比分，在强者环伺的球场上一次又一次地凭借着极其微弱的优势，站在了万众瞩目的最高领奖台上。
没有继续争辩下去的伊月俊让小野千绘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忽略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事实——伊月俊跟他一样也输掉了比赛，不同于她只输了一场，他在整个国中三年里，没有赢过一场大型比赛。他对篮球的热爱远胜于自己对羽毛球的热爱，他为此花费了无数的精力与汗水，破过皮，崴过脚，伤过腰，为什么他却连一次摘取胜利果实的机会都没有呢？
她忧郁地望向窗外，太阳快落山了，柔和的橙色一点一点浸入深沉的蓝黑色的天空，好像是微弱的希望之光被永无止境的黑暗逐步蚕食一样。能和伊月俊再一次面对面地进行交流，她很惊喜，但是讨论的话题实在是让人打不起精神，哪怕她已经向他倾诉了积压在内心的烦闷与焦躁，也并没有从输掉比赛的阴影中走出来。坐在对面的男孩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小野千绘叹了口气，“也许我还是去参加庆功宴比较好，也算是给这跌宕起伏的比赛画上一个并不完美的句号吧。”
“你应该等相田把奶茶买回来之后再动身。”
“当然，白嫖的机会实在是少之又少，能白嫖丽子的时刻更加罕见至极，”小野千绘点头表示赞同，“在等待她的这段时间里，我觉得我们还是换一个话题比较好。”
“冷笑话？”伊月俊眼睛中闪过一丝希望。
“当然没有问题，我现在可以即兴说一个，就比如‘伊月君你一定要坚持打篮球，因为偷懒的话投篮技术是不可能提高的’。”小野千绘微微一笑，十分淡定地给伊月俊提供了一个梗。
“……”
相田丽子一推开门，就发现屋内的两个傻瓜在交换着冷笑话的梗，她不由得青筋暴起，把买好的奶茶重重地砸在茶几上，看着在极度低压中瑟瑟发抖的两人，她皮笑肉不笑地说：
“要么现在就闭嘴，乖乖地给我把奶茶喝完，要么马上两手空空地离开这里。二选一，你们自己看着办。”
1.尤伯杯：世界女子羽毛球团体锦标赛；汤姆斯杯：世界男子羽毛球团体锦标赛；苏迪曼杯：世界羽毛球混合团体锦标赛。好像我这几年都没有在团体赛中看到像文中提到的那种比分呢……倒是单项看得一点都不少，真是令人窒息.jpg
2.其实到本章最后两个傻孩子都没能走出失败的阴影呢，但是他们都还年轻呀，把这些现阶段认为是伤痛的事情去交给时间与正在成长的心灵去处理吧。
欢迎大家在评论区提出批评与建议，比如人物是否崩坏、女主角是否玛丽苏等等......我特别想拥有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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